美西方的数字货币为何难产？

近年来，各国政府对于央行数字货币的关注度与日俱增。截至目前，与中国人民银行发展数字人民币的进程相比，以美欧为首的西方国家步伐缓慢，面对重重阻力，其中究竟有何原因？

近日，美国众议院共和党党鞭Tom Emmer提出一项法律议案，寻求禁止美联储发行数字美元。

他称，如果发行数字美元，将存在着“发展出一种危险监控工具”来监视美国人金融交易的风险。

当前，美联储仍在评估发行央行数字货币的可能性，并未决定是否推进。

张力摄

意见分歧

去年3月，拜登要求政府部门评估发行央行数字货币的利弊。同年9月，白宫发布了加密货币监管框架。新报告概述了保护加密货币消费者、投资者、企业、金融稳定、国家安全和环境的建议。同时也强调，支持美联储优先推动数字美元，推动创新与开发。

框架中指出，央行数字货币可以使支付系统更高效，为进一步的技术创新提供基础，促进更快的跨境交易，具有环境可持续性，并且可以通过为广大消费者提供服务来促进金融包容性和公平。因此，美国政府敦促美联储继续对数字美元进行持续的研究、试验和评估。

去年11月，纽约联储银行创新中心（NYIC）发布声明称，将与包括花旗集团、汇丰控股、万事达卡、纽约梅隆银行、富国银行等在内的华尔街金融机构开始为期12周的数字美元试点。

不过，美国内部对于推进数字美元的进程仍充满争议。据外媒报道，主要担忧是可能会增加对银行和其他金融中介机构的挤兑频率，所以将数字美元推向市场仍然面临来自银行业的障碍。美国银行业普遍认为，央行发行数字货币是弊大于利，将直接与民间银行存款相竞争，并提高贷款成本。

在链石资本创始合伙人薄胜看来，技术问题是数字美元发行进展缓慢的首要原因，“基于公链技术的数字货币存在天然的低TPS（每秒事务处理量），会导致用户体验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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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利益问题，传统货币政府可以通过超发、回收，进行经济刺激，而一旦货币上链就会限制政府的调节手段。以美元为主导的经济体内部存在巨大的博弈，所以推进速度较慢。”薄胜对《国际金融报》记者表示。

独立国际策略研究员陈佳认为，美国政府和货币政策层面长期以来对官方数字货币计划有着严重的分歧，导致无论是耶伦时代还是鲍威尔时代的美联储对数字货币方案的态度都算不上积极。分歧核心不仅仅在于数字货币将如何定位等表层问题，更有美元货币职能创新的深层次争议。

去年9月，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称，美联储尚未就央行数字货币作出决定，评估央行数字货币过程需要一些时间，需要得到行政部门和国会对央行数字货币的明确支持。隐私保护在央行数字货币中极为重要，其希望仔细分析央行数字货币的权衡和技术问题。

利益冲突

据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央行数字货币的追踪分析，目前已有114个国家正在研究央行数字货币，这些国家的GDP之和占到全球GDP的95%以上。包括中国、印度、尼日利亚和巴哈马在内的11个国家和地区已经推出央行数字货币。在20国集团中，有18个国家和地区已经处于研发央行数字货币的高级阶段。

光大银行金融市场分析师周茂华此前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各国央行对发展数字货币的动机存在异同，相同的是都对数字货币及其背后金融科技技术可能引发金融的变革感兴趣。各国央行都不甘落后，希望抢占数字货币尖端技术先机，以及他们都不希望货币主权旁落于缺乏必要约束、以营利为目标的私营部门。但各国央行也存在差异，有的希望通过研究和利用数字货币技术提升金融交易与服务实体经济效率；有的希望通过发展数字货币降低美元霸权对其经济的负面影响；而有的更倾向于实用主义，希望推动国际合作与跨境支付。

目前，相较于中国，美国、欧元区、日本和英国等传统的国际货币体系强经济体在开发央行数字货币领域都进展缓慢。

欧洲央行在研究“数字欧元”的创建，并计划在2023年完成对“数字欧元”的调研，但距离实际发行还需要数年时间。

英格兰银行和英国财政部在2月7日才正式开始了相关的咨询进程，考虑是否由央行发行“数字英镑”，以应对现金使用量不断下降的情况。英国财政部表示，将在2025年左右就是否继续推进“数字英镑”作出最终决定。

日本央行将于4月发布央行数字货币试点项目。

陈佳表示，西方国家央行数字货币发展缓慢背后，除了表面上各国内部政商界意见分化之外，更有内部商业利益冲突和全球货币体系霸权等核心考量藏于其间。

“实际上，欧美金融市场里加密货币行业一直以来都是作为一个资产大类来进行管理。在经历了十几年的灰色发展之后，近期欧美加密资产行业利用NFT、数字藏品甚至元宇宙等概念炒作来实现全产业链洗白，以融入正规虚拟金融体系。但去年以来，加密资产行业持续大爆雷，流动性大逃离迫使美国新一代合法加密货币交易所甚至不惜互相踩踏以图自保，整个加密货币行业深陷严冬。”陈佳说。

去年，规模达到320亿美元的加密货币交易平台FTX破产动摇了加密货币行业的信心。两大领先加密货币比特币和以太坊的价格下跌超过60%，加密货币交易平台Coinbase的股价下跌了约85%。

拜登总统高级经济顾问戴利普·辛格（Daleep Singh）近日对美国参议员表示，政府正在积极推动数字美元，以此作为打击私人加密货币的手段，这些加密货币会导致勒索软件和违反制裁的行为泛滥。

在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高级研究员、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原主席Timothy MASSAD看来，美国央行数字货币的进展较为缓慢，具有较多不确定性，主要原因有三：一是美国的创新主要由私营部门主导，而不是由政府长期规划的；二是美国加密资产相关制度与央行政策有所不同，需要考虑各类型数字货币对美国央行体系、美元地位和外交政策的影响；三是美国公民对个人隐私权的关注，使推行央行数字货币要花更多时间进行决策。

此外，陈佳认为，美元、欧元、日元、英镑的货币职能长期以来都很难与时俱进。因为一旦央行数字货币应用全面推进，就存在是否要替代现行纸币支付体系的现实问题。从当前全球货币支付体系数据来看，只有中国全面实现了对现金交易的初步数字化替代，但距离完全的数字货币体系替代还有一步之遥。欧美市场大部分居民长期习惯现金交易，年轻人则热衷于加密货币交易套利，对其本国央行数字货币的接受度要低很多。

中国领跑

Timothy MASSAD认为，美国的数字货币发展路线必然和其他国家不同。由于受到私人领域的影响更深，必须平衡私人和公共领域的利益冲突，美国未来发行的央行数字货币可能呈现出介于针对个人用户与针对机构之间的混合形态，它将会以银行和其他可能的支付提供商为中介。

陈佳表示，中国目前在央行货币体系开发与应用领域的比较优势让美联储数字货币开发显得比较尴尬。从现实出发，中国的央行数字货币开发路径是全部技术开发方案中最为可行的。如果美国想要成功，很大程度上要借鉴中国的技术路径，这是美国政客不能接受的；而如果完全抛弃中国数字货币技术路径单干则既不经济又不大可行。

目前，人民银行已经明确，自2022年12月起，流通中货币（M0）包含流通中数字人民币。流通中数字人民币的总量及其占M0的比重，是衡量数字人民币发展水平的核心指标。

数据显示，2022年12月31日，流通中货币（M0）10.47万亿元，同比增长15.3%。其中，数字人民币余额136.1亿元，比2022年6月末的21.87亿元增长了5.22倍；占M0的比重0.13%，比半年前的0.024%前进了1个数量级。

目前，数字人民币试点涵盖 北京、上海、天津、重庆、广东、江苏、浙江、山东、辽宁、福建、河北、四川、海南、湖南、陕西等15个省市，数字人民币互联互通平台直接接入的商业银行10家，经清算机构“一点接入”方式间接接入的商业银行18家。 到2022年末，累计通过共建APP开立钱包8270.2万个，流通（转账、消费)业务累计6358.6亿元、6.0亿笔。2022年末，支持数字人民币支付商户门店数累计1120.4万个，比2021年末增加757.9万个，增长209.0%。

中国银行原行长李礼辉近日表示，结合以上各项数据，显示数字人民币试点发展已进入加速度发展的快车道。应努力把数字人民币打造成全球最好的央行数字货币。这有利于推进普惠金融，也为应对虚拟货币对现行货币金融体系的冲击，而且有利于维护国家货币主权，也有利于提高我国在全球货币金融体系中的地位。

记者 李曦子

编辑 王哲希

责任编辑 孙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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